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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祭·父亲的闷烟

来源:农夫大学网·云物库

时间:2022-12-30 14:55:57

作者:汉夫

阅读量:749

父亲的闷烟

                           

汉夫

 

清明,这是个追思逝者的节点!清明,这是个祭奠亡灵的冥季!清明,这也是个生者清净明醒的时令。清明,将人的思绪拉乱,与阴晦的天空合映生出无限莫名地伤感和沉闷,让人一时心情格外沉重、悲闷不已。

又是清明,阴霾暗晦的天幕,清雨淅淅沥沥下,纷纷洋洋,如烟如雾。村野四郊,樱梨片片,银花似雪,哀思素裹,冥灵断魂,悲哭泣喊,如赖如歌,声声凄人,阵阵怆耳……

看着村野上坟的人流,与往年一样,每每此时,我就触目伤怀,哀思沉闷,想起父亲。想想,父亲离世已五个清明。可每每想起,就像似在昨天,他那高高的身躯,鲜活的面容,犹在身边、面前,他那朗朗的话语犹似不时响在耳畔……

忆想父亲,不免心酸,黯然神伤,往事如烟——

我眼里的父亲是一个典型老实而又普普通通极具骨气的地道农民,一生老实巴交而又个性独具,为人做事忠厚淳朴,善良正义,爱恨分明,一身正气、敢做敢为、蔑强惜弱,磊落坦荡。父亲的一生多充满着艰辛与苦酸,少有的喜乐却又是那样格外的短暂。这也成了我们儿女们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痛……

清明祭·父亲的闷烟

父亲出生在一个远离城市的贫穷农家,由于贫穷父亲还在襁褓中就没了父亲,每每想到父亲的父亲,我感到自己要比父亲不知要幸运多少倍,不管怎样我还有父亲的爱,可父亲还是婴儿时却没了父亲,一生的路都要自己走,不管跌倒与爬起,坎坷与泥泞,都没人领,没人爱,没人扶,父亲的苦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父亲到底有多苦,父亲从没有告诉过我们,他的苦那是我们长大后从父亲眼睛里看到的。

父亲只有一个姐姐,与奶奶三人相依为命,幼小的父亲作为家里惟一的男孩就担当起养活全家,撑门立户的重任。从几岁起,家里活、地理活样样都干,受尽了磨难,但从没被磨难所屈服,这也磨练了父亲从小不畏困难的个性,所以寡单的父亲幼小时就不畏困难,不畏强势,善良正义,敢做敢为,蔑强惜弱。

父亲几乎没上过学,可脑瓜特聪明,就实际文化水平而言与完小生无大差异。特别是在数学方面,有出人的天赋,心算、口算,珠算样样精通。他自我琢磨的“树木体积取材折算法”(周3.68径1)堪比祖冲之的“圆周率”(3.14茎1)就实际应用到树木取材折算上更准确,更实用。与父亲相识的人特别是和他共过事的木匠们都很服他这个算法。

父亲从小善良,同情心特重。也许是同命相惜的缘故或是善良的本性所致,凡遇到比自己弱一点的父亲就恻隐之心大起,仅所能及的给予帮助。父亲家贫、没钱,但人场、力场却没少帮别人,父亲给多数人家帮过忙,从十几岁起,到临去世的前些日子,且从来不取报酬,不求回报。就在父亲在世的前几年,还拿自己的口粮去接济本村地少人多接济不上的人家,且到收割后人家归还他也坚持不要。

我记得最让我记忆犹新且终生难以忘怀的就是父亲的勤俭。当然,父亲的勤俭也是远近几个村所闻名的。我记得小时候,大概是在我七、八岁至十四五岁的时候吧,应是父亲最辛劳的年月,我家姊妹多,老的老小的小,全家就父亲一个壮劳力,一个人要养活七、八口人,在那个挣工分靠工分吃饭的年代,父亲一整天的劳动价值就是9分,合两毛柒分钱。这两毛柒分钱要养活我们全家还要包括所有柴米油盐及人情礼节等,可想而知的困难程度令今天的八零后、九零后、零零后等无论如何都是想不通的。

从我记事起就记得父亲起得很早,大概也就是早晨四、五点钟吧,父亲起来后先是拿起挑子把一天的全家用水都挑满缸,然后再把院子打扫干净,尔后再挎起杈子围村遛粪去了,待天大亮时父亲的粪杈已多半杈了,村人们见了多是自叹。那年月,粪是农家种地的主要肥料,队里是按量收粪折工分的。父亲的这一习惯几乎保持了整整一生,就在父亲最后卧床不能动的前几个月他仍还坚持早起的习惯,当然,这时已不再挑水吃了,但遛粪的习惯却一直坚持,遛粪也不再是换工分了,而是一种习惯坚持和给自己责任田施用。遛完粪后,上早工的铃也就要敲响了,父亲再紧赶着去上早工,那时的习惯早工前是不吃饭的,要等收工后回家再喝糊糊。早晌活后是上午活,再接着是下午活,下午活一般要到天黑后才收工,一天三晌,天天如此。晚上回家,吃过晚饭(农村叫喝汤),父亲仍不得歇,也不会去像别人一样串串门,闲聊聊天,而是又忙开了,不是垫垫猪羊圈,就是忙点院里活,油灯下措麻绳、弯镰把、拣菜籽、修棉柴……

清明祭·父亲的闷烟

记得有一年麦忙时节,父亲的脚不小心被刚烧开的一瓶滚水给烫了,母亲让他别去地了,可他愣是咬着牙让我用板车把他拉到麦田,他站不住不能拿镰刀割麦,却一只腿半蹲着一只腿和膝跪着一步一挪地硬是把几亩割倒的麦子给扎捆好、码好,好让拉麦的车来拉。晚上回到家他疼的瘫了一般,一连好几天下不了床,脚和腿肿得碗口粗,我当时都不敢看父亲的腿和脚,老担心那肿腿肿脚突然一下子就会炸开,会不住地往外流水,会烂掉……

父亲刚一能下地,就要队长给他派活,队长看看他不忍心让再歇歇,等好利索了再干不迟。父亲却歇不住了,他本就是干农活的老把式,知道啥时季该干啥活,趁队长不注意就又一瘸一拐地下地了,等几天后人们发现时,他已把村西二十多亩早高粱锄了一遍草。

这就是父亲,父亲的俭更是出了名的,好听的说他会过日子,当然不好听的就是小气了。父亲一生似乎都没给自己买过一次衣服,穷得时候好象一年才吃一次肉,还要等到大年初二的晌午饭才能吃到。有我们姊妹几个围着他,一个个眼馋馋的,他的吃往往又多是象征性的了,就是这刚到嘴里的一快肉多是他把肥(白肉)的咬了去,瘦(红肉)的不是给大的就是给弟弟妹妹。父亲说他不喜欢吃瘦肉,后来我大了才明白,父亲是舍不得吃让我们吃才找得爱吃肥肉的理由。当我成家有了儿女并儿女慢慢大了跟父亲在一起吃饭时,儿女总以为是疼爷爷把肥肉夹给他吃并说:爷爷喜欢吃肥肉时,我就拿眼瞪孩子,瞪得他们不知所措。这时,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与酸辛。

今天想来,正是由于父亲的勤俭我们全家才得已度过那个年代而没有出现大的变故。父亲用他单薄的身躯和辛酸苦累及毕生劳碌,在苦熬的磨难岁月无援无助独语独步终将一个苦难孤弱之家托起,步步坎坷地朝着心中的希望走去。

在现在的人看来,父亲的节俭似乎显得有些小气或抠门。其实不然,我知道父亲绝不是一个小气之人,不仅不小气而且穷大方。用父亲的话说就是,不该花的一分钱都要省,可该花的千贯万贯都要花。父亲的小气会过只是对自己,对别人,对公事,父亲比谁都大方,甚至大方的有点冤。冤时,连我往往都替他报不平。记得有一年冬季父亲在外拉板车,快过年时回家来捎回了一个大大的猪头,我们姊妹几个这下可乐坏了,过年可有得吃了。谁知我们又白高兴了一场,就在我们数着指头眼巴巴地看着挂在房梁上的猪头觊觎过年时可美美解一下馋的畅想时,突然节外生枝,已到嘴边的肥肉真的就成了煮熟的鸭子转瞬间就飞了,父亲把猪头拿给了别人吃了。事后,父亲说上边来了个医疗队,来给咱村检查“打摆子”的,一老半天都没吃饭,深更半夜的到那去弄菜,总不能光让人家光啃窝头就老白菜帮子吧。我无语了,半天突然蹦出了一句:您也吃了吧。父亲有些像个小孩似的羞涩地道,我吃过饭了还吃那干啥!我一听那个气呀,冤,真冤,真是冤大头。因为这事我有好一阵子都不跟他搭话,我都有些烦他了。这就是我那可爱而又可怜的父亲,一个地道农民的行事风格。

也许在今天一个猪头算不了什么,可在当时,那可是我们全家整整一年或更长一些时间的解馋奢望,特别是对我们几个小孩来说,盼年就是盼得能吃一次肉。这希望就这样破灭了,心里的失望和怨气是可想而知的。家贫的人在当时过年吃肉不亚于现在的工薪族买房,这一比怕就有些明白了。

清明祭·父亲的闷烟

父亲还特能理解别人,在一些事情上宁愿自己吃亏也希望大家都和和气气,不闹别扭。他的这一品德说得好听或再拔高到政治的高度就是全局观念特强,能维护全局,维护全局的稳定局面。记得有一次我和父亲一起去一个表叔家参加表叔的婚礼。同去的还有父亲的另一个老表,也就是我应称呼的另一个表叔。这个表叔不久前刚买了一辆新洋车子(自行车),光光鲜鲜地骑去了,亲戚们见了很是眼羡,都争着想遛一遛,都是亲戚碍于情面骑新洋车子的表叔虽舍不得又不好拒绝,只得不住地,小心点,慢点骑地提醒着。谁知怕鬼偏到坟地里,最担心的事终还是发生了,一会儿车儿给推过来,坏了,不知谁骑车撞树上了,上车釭钜了(弯折)。亲戚们可能都觉得这新车肯定挺贵的,怕赔不起,竞没有一个人敢承认是自己撞坏的。骑车表叔本来就是个爆脾气,这一下炸了,大喜的日子有热闹戏了,一时大闹了起来,喜气洋洋的气氛顿时风景大煞。父亲一看,赶忙过来,唉呀兄弟,哥刚才遛你车不小心撞树了,你先消消火你看该咋陪哥咋陪,哥随你,你说了算。表叔一看是父亲就急急地说,哥,不是你!你没骑,咋俩都一块在这坐着那!父亲也急急地,咋没骑,就是我撞的呗。好说呆说父亲硬是把这事跟劝下了,具体的赔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父亲在表叔的婚礼结束后将撞坏的洋车子推回了家,后便卖了一些口粮,又在徐州出了近大半年的苦力才把表叔的账还完。

父亲把推回的洋车子拉到铁工厂修好,自己到没有怎么骑,却成天都被亲戚和村里人借去练学骑车子,在我的印象里,好多的亲戚都是靠我家的这个洋车子学会的骑车子,村里也有好多人借去靠它练会的骑洋车子。当然,我们姊妹几个也是靠它学会的骑车子。

现如今这辆车子还在我家的旧屋里,依然能骑,父亲在世的时候还不时骑骑。我也依然记得这车子好像是解放后公司合营时青岛制造的,前杠的商标图案是一架大炮,下边的汉字是“国防牌”三字。父亲说习惯了,总是“老国防”“老国防”的……

现今,不时回家,每每看到老屋子的“老国防”,就禁不住想起父亲,岁月久远未能模糊对父亲的记忆,反而愈来愈是清晰地感到父亲的时时不在,仿佛就在“老国防”旁,仿佛就在早春的麦田,仿佛就在院落一侧慈祥望着回家的儿女……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还有一件事对我影响很深。那好像还是生产队的时候,有一年秋天,队里把种的花生地按户分给大家,父亲把花生刨后拉回家,我放学后便和弟弟妹妹们在家择花生。父亲告诉我,把摘下的好花生放框里,把孬一点、瘪粒的放桶里,把花生秧扔到羊圈里喂羊吃。

晚上,父亲让我把摘下的好花生分成份送给本村队里没种花生的要好邻居,我说既然是送别人,为啥送好的,好的留着自家吃,孬的送别人才对。对此父亲将我很很地大训了一顿,印象里好像是说我不懂事,你已不是小孩了,你已上学了,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要送当然要送好的给别人,送孬的还不如不送呢,孬的留着自己吃。“好的给别人,孬的留着自己吃。”这个问题困惑着我好长时间,等我慢慢真的大了,走上社会了我才真正明白了父亲说这话的意思和父亲的道理。

这时的我也才开始慢慢地走进父亲,了解父亲,理解父亲。这就是父亲,一个普普通通的地道农民,一个几乎没走进学校一天的中国老农,一个一生磨难坎坷的沧桑老人。

当然,也是儿子心中最美和最自信、最有力量的师长。

清明祭·父亲的闷烟

忆想父亲,我曾在心底不止一次感慨,父亲要是从小能上几年学或在多上几年学,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大思想家或大哲学家,能为我们国家和社会做出众多杰出贡献。虽然是生活在社会最底最底层的农民,但是父亲对一些事情的认识和思考我认为还是较全面,较系统的,见解也较深刻,往往非常独到。

父亲记忆力特好,好多事听后即能记住,且善于分析,善于总结,故他虽没上过一天学,却具有众多“文化人”不具有的“远见卓识”等,在一些问题上父亲的见解也是别有见地,看问题透彻,能点到关键,在我们儿女看来甚至比那些社会学家或哲学家还要深刻、独到。

由于我们家贫,父亲就从小灌输我们要学会吃苦,他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只有具备了从小能吃苦才有可能长大后成大事的样子”。这话咋听都普普通通,没多大亮彩,可仔细想想,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甚至还有些“土”,却充满着辨证法,充满着深奥的哲理性。也正是在父亲从小能吃苦长大做大事的精神鼓励下,我们姊妹几人从小都养成了能吃苦的精神。我记得在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当时体重才九十来斤我就跟着父亲独自拉着一架板车(装有一千多斤树木)早上四五点钟起床敢路,饿了啃几口自带的干粮,到晚上六七点钟到达一百多里外的外地市场,从江苏到山东,涉及两省三县。有这事后,从没人再小看我九十来斤的瘦弱身材,代之而来的是惊奇、不解、疑惑。

我当时心里最清楚,吃苦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怕苦,毅力、坚持。这次的锻炼成了我一生受用不尽的财富,它锻炼了我的耐性和毅力,还有不怕累不怕苦的精神,使之在以后的人生路程中有了不畏困难,蔑视困难,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父亲还说,“人啊,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受罪比享福更要学”。我有些不理解了,我记得好像还因此跟他争过多次呢,父亲总是说,先学受罪吧,大了你就知道了,学受罪比学享福重要多了。心里仍不服气,心想大了也是知道享福好,享福谁不会啊,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还可以不干活,可受罪怕有些人就经受不住了。等我真的“大”了,我也才真正理解了父亲说得话的道理所在。

父亲还曾说“三岁看小,七岁看大”,这话本也是从小就激励、严格要求我们做事要向好处做的目标性引导培养方法,却也包含着一定的逻辑智慧。父亲还说过一句话对我裨益不浅,就是关于健康的话语。小时候我的身体弱,三天两头的病,虽没什么大病可总也不那么顺畅。我吃饭爱挑食,往往饭顿时不吃吃零食,胡乱吃,又不喜欢喝水,常常不是便秘就是拉肚子,故身体较弱,成天干巴巴的,感冒是最好的朋友,一年四季不离左右。父亲就教导我“五谷杂粮祛百病,水是最好的药”,当时的我那会信这些,总想父亲是拿话哄我多吃饭多喝水,这样他就好省钱不再给我买好东西吃。后来我明白了父亲的话,按时吃饭,不再嫌饭,身体也好了,可以这样说,四十多年过去了,我还从没因自己身体疾患像样地去过一次医院哪。想想,全得益于父亲的“哲学”。

父亲的哲学还很多,如“帮人如帮己”、“饿的懒人,冻的闲人”、“有钱不卖地”、“不惹事,不怕事”、“老实人常在”、“人敬我一寸,我还人一丈”、“再多的活累不死人,但能愁死人”……

这就是父亲,每当想起这些话语,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我的父亲不仅仅是一个最底最底层的草根农民,在他的儿女们心中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是一个思想家和哲学家,他的哲学思想和见解并不逊色于那些著名的“名人名家”。我们有幸能作为他的儿女,我们自豪!我们骄傲!我们同祝父亲天国安好!

清明祭·父亲的闷烟

父亲还是个胆大敢走夜路不怕鬼的人,这一点不仅邻里乡亲公认,且也是远近出了名的,十里八村的几乎没有不知道父亲胆大不怕鬼的,不管多黑的天多陌生的路,那怕是坟场、乱葬岗子父亲也不怕,是全村有名的“不怕鬼”。

其实,父亲的不怕鬼除了多少有些天生胆大外,也多是被逼出来的。由于小时候家里穷,人手少,好多活都要自己干,有时白天干不完,晚上还要接着干,难免有困了、累了一打盹睡着了的时候,等醒来时天大亮了,什么也没有,有屁鬼?时间长了父亲也就锻炼的胆大了。其次就是由于本村没有磨面的、碾米的,再者白天活多活忙或顾不上,晚上就要跑十几里路去磨面,去碾米,就要走夜路,往往去、回都在夜里,慢慢也就练得胆大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心只想着赶快将这活干了,天亮还有别的活等着干呢也就心无旁骛了,心里没鬼,那来鬼呢。不信鬼不怕鬼的伟大父亲也就这样一天天地炼成了。

从此,村里胆小的人家但凡又须晚上或夜里有急着干的或必须要做的事情、活计如去地里看庄稼、寻人、找东西,或走夜路赶远集、进城、磨面、碾米等活儿、事儿,多少不了父亲陪伴。父亲力量又大,又不惜力,多得到伙伴们的喜欢和拥待,慢慢地穷家孩子的威望在同龄人中凸显出来,渐渐形成影响。

父亲的不怕鬼,也是其认识论和世界观的进步,这要是上升到阶级和政治的高度就是无神论者,是唯物史观,绝对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当然,父亲只是一普通百姓,非党非团,用当今的话说或网络语言就是,绝对的草根一个,处在生活的最底最底层。可父亲却又确有非一般普通老农皆具有的诸多个性之处。譬如他论鬼的一段话我认为要比那些大家说得都都有水平,都经典,他曾说,“又不知道鬼是啥样的,也就不知道害怕。”“没有人见过鬼的,真要见过鬼了,他也就不是人了,看来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只要自己心里没鬼,世上也就没有鬼,所有的鬼都是人装的,鬼吓不了人,只有人才吓人,人吓人都是有目地的。”……

不是跟他接触过的人,或作为他的儿女,谁又能想象的到这话是出自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最底层的地道农民之口,其思想的深邃、犀利、独到可谓已进入哲学和逻辑的范畴,字字充满着理性的思考,句句闪耀着智慧的灵光,给人以思想的启迪,顿悟的感悟。这就是父亲,我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朴实的不能再朴实,憨厚的不能再憨厚的父亲。而透过他的普通、平凡、朴实和憨厚,我又似乎看到了另一个父亲,他杰出伟大、卓凡不俗、智慧个性、凝重深远……

走进父亲,我多无语,走进父亲,无需多语,父亲深邃的双目仅看儿女一眼,即知儿女的心思,即懂儿女的心情。在父亲的面前,赤裸裸的坦诚才是最真的敬意,才是父亲最喜欢的会心和会意。

清明祭·父亲的闷烟

父亲还有一种先人后己的牺牲精神,一生永远都把关心别人放在自己前边。我曾总结和分析过父亲,他最大的优点是正直和耿直,凡事好争个理。

当然在当今社会众多人看来正直和耿直都不一定是优点,甚至还与不识时务、脑子死板、固执、憨傻等字词相联系,是缺少艺术性、弹性、交际性的刚性性格,这种性格的人多磨难、悲楚。但在我们儿女的心中父亲的正直与耿直却是最完美的,一直都是一种优秀品格,这也许怕是我们作为他儿女的基因遗传偏见吧。

其实,今天的我更明白,父亲最大的优点也可能就是父亲最大的缺点和劣势。

父亲的坚持原则,正义正气,敢做敢为,磊落坦荡,凡事向理不向人,故就他的脾性在村里也没少得罪人,但多数人心里都较敬父亲,包括他得罪过的人,虽然场面上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但心里却有一种心服口不服的认可。除了争议问题原则性坚持外,这也往往多与父亲耿直的性格太缺乏艺术柔韧有关。

怀念父亲,最让我揪心和难以忘怀的还是父亲的闷烟。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早时并不抽烟,也不知从啥时候起父亲开时抽烟了,且抽得很是厉害。我记得刚开时父亲是抽旱烟,后来在我们的一致抗议下才渐渐改抽纸烟的,再后来家里情况也逐渐好了他也才换成带过滤嘴的好一些的卷烟。我朦胧觉得父亲抽烟跟我们家种过烟似乎也有一些关系,当时我家自留地里父亲年年都栽一些旱烟,本是采收烟叶后烤制好拿集上卖点钱供家里吃盐、点油等零花用的,可赶上“割尾巴”那阵子,就卖不成了。家里的零花钱也就开时紧张了,烟叶挂在院墙上,一摞一摞的,父亲一看一半天。那时我还小,悠悠间似乎感到有一天发现父亲抽烟了,他先是把自家墙上挂着的烟叶取下几片,揉成碎末,然后再用我们做过作业不用的作业簿纸扯下一张一分为二,用其一卷成个小喇叭筒,装上揉碎的烟末,然后再把开喇叭口的一头用手一拧,掐掉头纸露出圆而齐整的烟筒截面,放口上用火点燃……

父亲的抽烟习惯也有多次变化,他好像是抽了不久喇叭筒纸烟就改换用烟袋锅抽了,用烟袋锅抽似乎比喇叭筒纸烟方便,一烟锅罢后手拿烟杆把烟袋锅嘴往脚上的鞋底上一磕,磕掉烟灰再装一锅,就可又接着抽了。那景况对人是极具诱惑的,小时候我有多次偷偷学抽烟就是受父亲抽烟的景况影响,感到那很美很过瘾,可一抽才知道,那个呛人味难受死了,一点都不美,至如今都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我对抽烟及抽烟人的成见(对父亲应是例外)。

正是由于抽烟的缘故,父亲很健康的身体时不时开始咳嗽了,有时还咳嗽的很厉害,特别是在夜里,这极大地影响了父亲的睡眠和健康。我记得有一年父亲咳嗽的特厉害,身体一下子也弱了下来,怕是他自己也感到不看大夫是实在撑不住了,父亲想事较细,他还有些往坏处想担心自己病重大夫不告诉他实话,就让我陪他去县城医院。我陪着父亲做了检查后,医生说,心脏没啥事,其他也都很正常,就是气管和肺、胃有点小毛病,把烟戒了,注意营养,按时吃饭,多休息,一段时间就好啦。父亲一听,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我也高兴地放下了心,再没把父亲有病当回事,回去一路上还老是埋怨父亲抽烟多,又花钱,又吐痰,又脏,夜里还咳嗽有啥好,还影响别人睡觉。父亲只是笑笑,不理我。

在后来的日子里,凡夜里听见父亲咳嗽我就埋怨他,因为父亲抽烟我没少埋怨他。后来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无知了,太不懂事了,太傻了,太笨了,事过多年后每每想起此事自己就悔恨不已,愧疚许久。

其实,医生说得猛一听容易,仔细一想,特别是落实到父亲身上,那难则并不亚于上青天。在当时,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弟弟妹妹更小,奶奶年老,母亲有病,全家就父亲一人,他能休息吗?他能休息下去吗?注意营养、按时吃饭,更是乌托邦,在当时别说我们家,全国能有几个真正做到注意营养、按时吃饭的,特别是农村,发霉的地瓜干、玉米粥能就着萝卜咸菜喝上就不错了,还注意营养?按时吃呢?就是这样我的一个妹妹还送到一个亲戚家去养呢。

看来惟一能做的也就是戒烟了。今天的我更明白,烟更是父亲所不能戒的,它比休息、吃饭都重要,它一定程度上是父亲的命。我也知道父亲的咳嗽和胃病虽与父亲抽烟及他的日常生活习惯有很大关系,但今天的我不会说父亲的生活习惯不好,几十年过去了,待我也成了半百之人我才终于明白,我们的父亲别无选择。白天的活太多了、太累了,为了这个家他已成了永不卸套的牛,为了我们全家能吃上饭并很好地活下来,白天有他永远干不完的活,为了活得有骨气不被世人瞧不起,他必须加倍地努力和劳动,在他的面前有他永远看不见头的地……也许,只有在夜里父亲才有属于他的短短几个小时的宁静与休息,能躺下来歇歇脚和腿,想一想明天还有那些该做的事,那烟也不知何时就点着了,一支,又是一支……

父亲一生遇的事多,又天生好操心,所以烦心事不少,我们几个都没少让操心、闹心,我们儿女最明白,父亲的心几乎从没闲过,烟自然也就爱不失手了。

渐渐地,烟也就成了父亲最知心的朋友。

慢慢地我还发现了父亲抽烟的规律,父亲的烟,多是闷烟。活忙、活累时他很少抽烟,心情喜悦时也很少抽烟,过年过节全家人都在一起时他也很少抽烟。

每当他一个人孤寂时也只有那袋闷烟陪他解闷了;还有当有些事、话儿没人去说,也不能向谁去说时也就只能对烟说了;再有就是当父亲愁时,心里的愁又没人可说,愁得无助和欲哭无泪时怕也就只能对烟而哭了,只有借助那一袋袋闷烟来舒解心里的闷气;或是想他的儿女又不愿打扰他们时,也只能借助那一袋闷烟聊心焦了……

清明祭·父亲的闷烟

父亲,我的父亲,我伟大的父亲,每当儿眼前浮现您抽着闷烟的面容,还有您心愁犹似哀怨的眼神,都让儿终生难忘,也让儿终生愧疚,终生悲楚与暗暗隐痛,耳边就会飘来那首咏唱父亲的歌,那首歌也好像似特意为您和天下无数像您一样的父亲写的,您知道儿遗传了您的基因五音不全,但儿今天一定要唱给您听:

那是我小时候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那登天的梯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等我长大后

村里孩子往外走

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写叮嘱

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

都说养儿能防老

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

都说养儿为防老

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

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

愿天下父母平安渡春秋

……

父亲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清明之际,想起父亲,想起父亲的闷烟,儿女心中总不是滋味,一阵辛酸,莫名地生出无限悲楚与暗暗隐痛,使之愧疚不安,点滴回忆,也算是儿女对父亲的祭奠吧。

父亲,您是儿女心目中的是一座山,是儿女永远的天,是家中的参天树,是家族人的一尊神,您的儿女和家人将永远怀念您……

                                                                                                                               

                                                                                                                                                                            汉夫

                                                                                                                                                                   壬辰年清明

清明祭·父亲的闷烟

 


[编辑:周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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